這一次不是一次簡單的會面而已！

☆、28

? 身著玄色衣衫的少年，眉目處凝結的亙古的冷寂，蕭蕭肅肅，風姿卓絕，那張臉毫無掩飾的露於人前，只是眼中的目光覆雜難辨。

輕狂看著站於對立陣營中的母親，母親的模樣不曾改變，眼中升起朦朧霧氣，眼角處有盈盈水光，輕狂忽然憶起那段只有他和母親兩人在一起的日子，彼時他尚幼，母親記憶尚不完整，那是他這一生中最開心快樂的日子。

只可惜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！

……

“九天神女。”鏡長空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。一如初見之時的青衣如水，戰意高昂，身姿矯健，戰技無雙，那沈著冷靜的如畫的眉眼，都是曾叫他魂牽夢縈呢！

“九幽之主。”未央神色漠然。鏡長空不知為何著了一身白衣，若是不去瞧他眼底那令人心悸的冰寒和隱隱綽綽地瘋狂之色，當真是言刈君子，溫其如玉。就像曾經最令她心動時的模樣。

未央的心隱隱作痛，這一場浩劫，上至九天，下至九幽，無有不波及之處，及至現在，唯有最高神殿尚還保有安寧。血色蔓延，煞氣四溢，就在這樣的場景下，未央縱然神色不露半點端倪，可心中卻難以平靜。

其實最初的最初，他鏡長空對她懷抱有什麽樣的心態，在恢覆記憶以後，她不是猜不出來。

------當年九幽之主鏡長空欲竊取九天之柱，被其反噬；後帶傷欲搶奪塵世鏡，恰逢她被父神遣下界避劫，狹路相逢，不是勇者勝，而是兩敗俱傷。他體魄損毀，她神魂遭受重創，可他畢竟是九幽孕育而生，先她一步覆原，找到她以後，欲將她拉入凡塵俗世之中，叫她永世不得回返九天，永墮紅塵。

……

當年種種，她已經不想再提，而今不過是將一切了結。

她既然選擇來了此處戰場，直面鏡長空，便沒有想過在回去，不是他死，就是她亡，最好的結局莫過於同歸於盡。

“當初，你曾對我使用‘天心惑’，對嗎？”未央長劍出鞘，劍尖直指將長空咽喉。她的眼穿過鏡長空的身體，看向他身後幽黑無盡的深淵，惆悵莫名。

“你現在才知道麽？”鏡長空一楞，然後承認了。

他的眼睛憑空多了一抹動人的光，無形中有一種魔力，讓人在他的註視下不自覺的沈淪，他唇邊多了一抹悠然至極的笑意，仿佛這不是讓天地慟哭的戰場，而是他春日出游之處，只是看得久了就會知道那笑中看不見只能感受得到的艷麗與糜爛，那是------天心惑！

“你以為我會毫無準備？”未央左手捏印，護持自己的心神。她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！

“未央，你不是我的對手。”鏡長空收起天心惑，神色冰寒無情。

他只是闡述一個事實，未央即便是九天神女，最得神明鐘愛，在實力上也不可能與九幽孕育而生的鏡長空相提並論。

“我知道。”未央當然明白這個事實，並不用他提醒。但是她這一次本就是抱著必死之心而來，而殺人有時候並不需要絕強的實力。而九天神女未央最出色的從來就不是她的戰力！

她需要一場竭盡全力的戰鬥，然後死在他手中；

鏡長空愛她，這一點她已經反覆推敲並且確認過了，那麽面對垂死的心愛的女人的時候，他總會動搖幾分的；

機會只有一次，她需要完成只一次絕殺，以她的性命為代價！

……

☆、29

? 劍若奔雷，絕世無雙。

那一劍的風華，無可言說。

鏡長空不得不讚嘆一聲，只是還不夠。伸出手，白如玉，精準無比的擎住劍刃，即便是神器如清越，也無法破開他的防禦。

未央眼神一凜，突然反劍激翻，直取他眉心。

鏡長空手指急彈劍身，身體一側，只留下幾絲斷發無聲的緩慢的下墜。

他們誰也沒有去註意哪些，他們的目光停留在彼此的身上，那樣的專註，眼底清晰的只印下了彼此的身影。

未央也沒有想過一擊奏效，一擊不中，飄然而退；鏡長空亦同時後退，快疾如電，兩人的距離拉開！

鏡長空就那麽安靜的看著不遠處的女子，那人如漆如墨的長發飄散，她還是那般不喜梳挽，身上的青衣如同流動的溪流，天光暗淡，熒光閃閃，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他心動的一抹顏色，眼眸中再也看不見曾經只為他一個人流淌過的溫柔，只餘下一片深深的沈靜，如同波瀾不驚的湖水，無人知曉那下面是怎樣的驚心動魄。

“我不會留手。”未央話語很平靜。自從在戰場上再次相見以來，她就一直竭力維持自己表面的平靜。哪怕他刻意的想要激怒她，可她怎會叫他得逞。

“當真狠心。”鏡長空輕嗤一聲，她心硬如石，可即便是一塊石頭，他也給捂熱了，可她卻沒有半點軟化的跡象。

劍聲清越，由小及大，滾滾如潮。天光似乎在一剎那盡數聚攏到了劍尖處，那是天地間無法想象的美麗，那是唯有未央能夠煉成的劍式，是最絕世無雙的幻夢，對著那個人，雷霆一擊。

強如鏡長空也不可能輕易的接下這一招，如許劍光，已經是她凝結了最巔峰的精氣神，傾盡全力的一擊。……

那一瞬間，他就明白了她要做什麽，她想要同歸於盡，可是他為什麽要叫她如願呢？

他不會死，所以她也不準死！

他依舊是如此霸道，那又如何？

他想要的一切都會是他的，當然也包括她！

他那一掌向著她的肩臂而去；她的那一劍向著他的心口；

錯身而過額剎那，未央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容，微微的笑了，她贏了，可她也輸了；

鏡長空目呲欲裂，伸手不顧一切的攬住她的腰身；

她錯開了一步，所以他的那一掌正中她的心口，心脈皆斷，臟腑具裂；她的那一劍，停留在他耳畔，幾縷被削斷的頭發隨風飛落……

未央感覺得到摟在她腰間的手在發抖。

在人間的時候，聽說要死的時候是會感覺到冷的，可是她沒有呢，不疼也不冷，反而很熱。

未央眼神落在鏡長空的臉上，忽然就感覺難過起來。

------她就要死了！溫熱的鮮血從心脈斷裂的地方滿溢了她的身體也溫暖了她的身軀。

她就要死了，可是長空怎麽辦呢？

她的輕狂要怎麽辦呢？

鏡長空的手顫顫巍巍的輕輕的撫上未央的臉，他的語氣不穩：“為什麽？”

------明明可以不必死的，為什麽到了最後要留手？明明知道那一劍最多令他重傷，卻不會要了他的命，為什麽要罷手？

未央淡淡的笑著，眉間心上都沒有了憂慮，她的眼眸明亮如水：“因為……我舍不得！”

------舍不得。多麽簡單的理由啊，所以她順著自己心底最深處的那道聲音去做了！明明在來之前，她做了那麽多的心裏建設，以為自己可以足夠堅強到親手殺了他，可是到了最後關頭她卻發現自己下不了手。

她舍不得他死。

她終究是舍不得他和她一起去死！

鏡長空感覺的到懷中的身體似乎開始變冷，他自己的臉色刷的變得慘白起來：“未央。”

未央模糊的聽見他在喚她的名字，就像曾經那樣溫柔繾綣，聲音像絲線一樣緊緊的纏上她的心頭……

------長空，這一世，未央從未後悔遇見你……

……

那一天，所有神卒魔兵，神魔將帥都見證了那個失去摯愛的九幽之主的瘋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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